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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伯娶親
前陣子逛書報攤時買了一本白話史記列傳口袋書，我將它擺在床頭每晚睡前總習慣看個兩三頁，某日不經意翻到西門豹這篇，讀著後人翻譯成白話的文字突然間小時候的記憶一下子全湧了上來，還記得那是本綠色封面的故事書，久經翻閱書皮與內頁都已斑駁脫落，裡面的插圖只能用粗糙拙劣形容，關於西門豹河伯娶親那篇甚至還有條莫名其妙的蛟龍出現，既然這是一篇破除迷信的故事，怎麼還會有斬妖除魔的情節？又不是那個愛聽秋墳鬼唱詩蒲松齡的作品……讀完西門豹列傳我興緻一起，打開電腦上網尋找史記原文想做個小小考證。
魏文侯時，西門豹為鄴令。豹往到鄴，會長老，問之民所疾苦。長老曰：「苦為河伯娶婦，以故貧。」豹問其故，對曰：「鄴三老、廷掾常歲賦斂百姓，收取其錢得數百萬，用其二三十萬為河伯娶婦，與祝巫共分其餘錢持歸。當其時，巫行視小家女好者，云是當為河伯婦，即娉取……」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遠逃亡。以故城中益空無人，又困貧，所從來久遠矣。民人俗語曰︰「即不為河伯娶婦，水來漂沒，溺其人民。」云。西門豹曰：「至為河伯娶婦時，願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來告語之，吾亦往送女。」皆曰：「諾。」
西門豹先生(請叫他Mr.Simon)是戰國時代魏國人，被魏文侯(約公元前446年~396年在位)任命為鄴縣縣令(就是現在的縣長啦)，鄴縣位於今日河南省，那時鄴縣土地均為不適耕種的鹽鹼田，再加上漳水每年都會氾濫成災，害得Simon先生才一上任就在心裡大罵︰靠！鄴縣這個地方真是雞不拉屎鳥不生蛋一整個地賤民弱窮到什麼鬼都不想來。於是人生地不熟的Simon決定先找幾個地方長老茶敘了解民情，想不到除了地貧水患外還有更鳥的事情，原來每年地方上某些土豪劣紳和官吏竟以河伯娶親為名義向人民橫徵暴斂，恐嚇民眾如果一年不送河伯一個老婆就等著水漫金山寺吧！(一年一個，河伯愛開後宮？)，當時家裡有女兒堪稱亮妹的人家因為不想讓女兒白白送命索性就帶著全家大小拿綠卡移民他國去了，久而久之鄴縣就變得人丁單薄益發貧困。Simon先生聞言眉頭一皺深感此事並不單純，不過他卻不動聲色甚至死皮賴臉的纏著長老們務必給自己一張河伯娶親之頂級VIP邀請卡，屆時他一定身著亞曼尼西裝，腳蹬Ferragamo皮鞋外加手戴勞力士閃亮赴會。
至其時，西門豹往會之河上。三老、官屬、豪長者、裏父老皆會，以人民往觀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從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繒單衣，立大巫后。西門豹曰：「呼河伯婦來，視其好醜。」即將女出帷中，來至前。豹視之，顧謂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煩大巫嫗為入報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嫗投之河中。有頃，曰：「巫嫗何久也？弟子趣之！」復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頃，曰：「弟子何久也？復使一人趣之！」復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門豹曰：「巫嫗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煩三老為入白之。」復投三老河中。西門豹簪筆磬折，向河立待良久。長老、吏傍觀者皆驚恐。西門豹顧曰：「巫嫗、三老不來還，柰之何？」欲復使廷掾與豪長者一人入趣之。」皆叩頭，叩頭且破，額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門豹曰：「諾，且留待之須臾。」須臾，豹曰：「廷掾起矣。狀河伯留客之久，若皆罷去歸矣。」鄴吏民大驚恐，從是以后，不敢復言為河伯娶婦。
好啦，到了河伯娶親那一天，眾多名流，名模，名人無不盛裝出席，什麼賓士、凱迪拉克還是法拉利的名車塞滿整個縣立停車場，冠蓋雲集。場外均是沒有受邀參加的一般民眾，只見萬頭鑽動，人聲鼎沸，負責與神明通靈的教主大人穿著一襲氣派道袍被徒子徒孫們簇擁著站立河旁，不時閉眼誦經兼打幾個手印煞有其事，眼看儀式開始的時間已到，Simon先生突然非常大聲的清了清喉嚨(要開始演了)提議看看這次選中的女子長得是何尊容，這裡原文寫得非常有趣︰豹視之，顧謂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煩大巫嫗為入報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用現代話就是︰這個妹長得一點都不正，如果硬要送過去只怕河伯會打槍，用手機或傳簡訊通知河伯一點也不禮貌，不如請教主大人親自跑一趟河伯山莊，等到我們真的找到一個年輕正妹再舉行婚禮，話還沒說完，Simon先生就叫一旁跳著火辣熱舞的丁字褲猛男一把將教主大人扛起丟入河內，教主大人連個屁都來不及放就被河水給淹沒到看不見人影，等了會兒的Simon先生對著河面東瞧西望有點不耐煩的說︰教主大人怎麼那麼久都沒上來？我看妳這個大弟子去幫個忙吧，說完又是噗通一聲，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連續被丟進河中，只是我們的Simon先生左等右等，待丁字褲猛男辣妹都跳完一輪鋼管舞之後，他終於(裝作)沉不住氣的站起身道︰教主大人她們是不是沒辦法把事情交代清楚啊？麻煩你們這些德高望重的紳士們也下去跟河伯說一聲吧，說時遲那時快，什麼上流社會的名人名士一個個都被猛男辣妹推下河，頓時現場鴉雀無聲，所有富豪，名媛與名模全部張目結舌驚恐萬分，現場安靜的連呼息都清晰可聞，只是Simon先生又開始摸著手腕上的勞力士錶裝模作樣起來(繼續演)，這些人都不上來，到底是要我們怎麼辦啊？我剛剛才開了一瓶Whiskey咧(竊笑)，不如……Simon先生環視場內，大人饒命啊，所有人的膝蓋像同時被打斷般全跪了下來跟Simon先生磕頭磕到血流滿面，臉色槁木死灰如喪考妣，Simon先生見狀大驚(根本就是故意的)，河伯山莊不好玩嗎？我都不知道你們這麼不想去耶！(超假仙)，那好吧(Simon先生一臉無辜)，看樣子教主大人可能在河伯家搞轟趴搖頭搖得太過癮回不來了，娶親這件事我們就再說吧……(Simon先生真的很愛演)。當然大家哪敢再提這件事，從此也沒有人到河伯山莊開Party了。
西門渠
在廢除河伯娶親這個慘無人道的習俗之後，大家對西門豹後續的故事知道的可能就比較少了，同時具有水利專家身份的西門豹要求鄴縣民眾開鑿渠道，最主要是引導河水灌溉鄴縣貧瘠的田地發展農業，但是當時命令一出大家就怨聲載道︰開鑿河渠好辛苦啊，反正鄴縣就是地無三里平人無三兩銀再怎麼樣也富不起來。西門豹不愧為賢臣典範，深謀遠慮，原文是這樣寫的︰豹曰：「民可以樂成，不可與慮始。今父老子弟雖患苦我，然百歲后期令父老子孫思我言。」意思是現在叫你們做苦工我會被幹譙那是一定的，但是百年甚至更久之後，大家就會覺得當初這個決定是正確的，結果呢？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給足富。十二渠經絕馳道，到漢之立，而長吏以為十二渠橋絕馳道，相比近，不可。欲合渠水，且至馳道合三渠為一橋。鄴民人父老不肯聽長吏，以為西門君所為也，賢君之法式不可更也。長吏終聽置之。故西門豹為鄴令，名聞天下，澤流後世，無絕已時，幾可謂非賢大夫哉！在建造渠道之後，鄴縣日復一日興盛，又再經過幾百年，鄴縣已經成為一個地富民強的重要地區，西門豹開鑿的渠道稱為西門渠亦稱漳水十二渠，與舉世聞名的都江堰與鄭白渠同樣都為人民帶來了富裕與安定，至今仍代代相傳，日日夜夜奔流於地土之上。
漳水仍在 賢者已遠
我認為當官者一定要為人民做到兩件事︰第一是破除迷信，這裡的迷信不見得是怪力亂神，而是泛指一切與階級權利有關的腐敗之事。第二則是富國利民。西門豹兩件事都辦到了，而且還是在那個遙遠的，迷信神權統治民智未開的古代社會。我用自己亂七八糟的想像力寫出這個古老的故事，野人獻曝古語新說一番(以前唸書時也沒這麼認真)，不過最主要也是希望大家閒暇時能看一點古文，老祖宗的東西真的很有趣而且既萌又腐(這才是妳的重點吧？)太史公的史記列傳是個不錯的入門選擇(不過史記的書類還真的很難讀懂)，順道一提，秦皇陵正準備進行第三次開挖，大家都想看看始皇帝的墳墓裡除了一大堆長得很帥的兵馬俑之外究竟還有多少件寶貝，秦始皇距今不過兩千多年，人類都已經登上月球證明沒有正妹嫦娥和華納兔子了呢，文明的演進著實迅速到讓人目不暇給，相較之下我們人類卻好像沒有長進多少，古有西門豹破除迷信富國利民，今日則有太多自稱賢人賢士賢臣者在外招搖撞騙，我看想對他們吐的口水大概都快要有漳水一樣長了。
圖片︰
http://www.bloglegal.com/blog/pic/200810/05/200810050007.jpg
http://www.33jy.cn/zejiao/bace/200709/67333.html
資料︰
http://tw.knowledge.yahoo.com/question/question?qid=1305092613869
http://www.chiculture.net/0808/html/a03/b04/c12/images/0808c12_r3_c1.jpg
http://read.beifabook.com/H/lianzai/l_li/08/07/KFQN23011336/200809220148099922.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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